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便乘车回府,疾步踏入相府大门。
官服的宽大袖摆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,男人的俊挺清冷的容颜被灯火映照着,端得神清骨秀、风流蕴藉。
他边走边淡声问:“可有什么动静?”
一直在相府内待命的羽林右中郎将李奢上前道:“禀丞相,一切都很安静,没有异动。”
李奢今日受命而来,派人在丞相府周围暗中做了不少埋伏。
这几日南荛乖顺听话,仿佛被磨损了所有的锐气,但裴淩心里清楚,他的公主一向不傻,傲骨难折,昔日在廷尉狱中说被毒死也无所惧的人,怎可能因为被袭击了就胆小至此?
裴淩这几日看似心猿意马,也有即兴陪她演戏的意味在。
他胜券在握,便纵容她撒娇纠缠,只是想瞧瞧,她到底要做什么?
那日在客栈发现她时,他便觉蹊跷,怀疑她是碰见过什么人,听了什么话,才会突然转性。
今夜离府,也有故意为之。
今夜的丞相府,易进难出,看似松懈异常,实则瓮中捉鳖,只要有人敢带走南荛,无论是谁,踏出丞相府的瞬间,都会被射杀成筛子。
裴淩人虽不在府中,但谁也别想再劫走南荛。
原以为眼下听到李奢的禀报,他微微挑眉,本以为今夜有条大鱼,看来是他多疑了。他不紧不慢地朝着南荛所住的方向走去,又问:“她今夜可还安静?”
李奢知道,这个“她”是指谁。
他想了想道:“南荛娘子今夜在四处走动,似乎是在散心?”
裴淩脚步顿住。
他负手侧身,视线落在李奢脸上,“什么意思。”
李奢迷茫道:“就是半刻钟前……她拿着狄郎中的腰牌,说要独自散散心,属下想着也只是散心,便没拦着……难道不是您应许的吗?”
以狄钺和裴淩关系的亲密程度,那些巡逻的人看到腰牌,第一反应都是这样想的。
裴淩的眸光却骤然寒冽下来。
恰在此时,有人慌慌张张来报,“丞相不好了,狄、狄将军被人打晕在南荛娘子的房里……”
南荛能杀普通成年男子,却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地解决会武的狄钺。
裴淩何其聪明,极快地联想到什么,转头朝着书房的方向快步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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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置简单雅致的书房里,光线昏暗。南荛跟随裴淩来过几次,早已熟悉里面的布局,借着柔和皎洁的月色,依次点燃了灯烛。
她的目光一一扫过书房的每个角落,开始仔细地翻找。
时间有限。
裴淩随时可能回来。
南荛抓紧时间,着重检查机关暗格,裴淩这种人生性多疑,绝对不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眼皮子底下。
南荛全身紧绷,飞快地翻箱倒柜。
只是,她这几日在裴淩跟前表现出的虚弱,并不是全然虚假。
南荛此刻全然顾不上头伤,未曾想到蹲下起身时的动作太急,只觉一股尖锐的刺痛入针扎般袭入大脑,眼前一黑,什么都看不见了。
遭了!
她身子晃了晃,反应极快地伸手扶住距离最近的书柜,指骨用力到泛白,强忍住眩晕之感撑住自己,方才没有栽倒下去。
很快,黑暗褪去,她眼前再度清明。
南荛痛苦地皱着眉头喘息,忍不住用手锤了锤钝痛的太阳穴,方才有那么一瞬间,她好像感觉脑海中闪过了什么模糊的画面,太快了,难以捕捉。
她缓了许久,才慢慢站直身子。
肩膀不经意碰到了什么。
南荛转身,才发现此处有个隐蔽的洞橱,抬手打开。
里头挂着一副画像。
华服盛妆的少女,乌发柔软,眼似点漆,正手持羽扇立于一片花团锦簇之间,修长的脖颈扬起柔韧的弧度,姿态骄傲得宛若一只遗世独立的鹤,侧眸瞥来,眼神清明。
她的容颜,与南荛并无二致。
画的左下方,有小字落款:
——裴观清,绘于景元三十七年秋。
景元三十七年。
也就是六年前。
这是裴淩当年亲手画的……她从前的肖像……
南荛久久伫立,盯着眼前这幅丹青,无论谢明仪如何告知她真相,无论事情有多么可疑,她都一直心存侥幸。
直到此时此刻,终于亲眼确认。
她是华阳公主。
她的本名,叫萧令璋。
她不是什么可怜孤女,她是天潢贵胄,先帝之女,也是昔日名噪一时的长公主。
就在此刻,外头骤然有火光逼近,伴随着急促紊乱的脚步声。
裴淩回来了。
门被推开的刹那,外头骤刮进猛烈的风浪,掀起南荛的衣袂与长发,仿佛预示着一场深冬里的狂风暴雨。
裴淩身后还跟着一群人,几乎所有人都瞧见了里头的情形,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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